以错为鉴,可以提品质

以错为鉴,可以提品质

——深圳报业集团2018年一至三季度新闻奖参评作品典型差错概述

作者:阮飞宇 系深圳报业集团舆情与传播研究院副主任  2019-01-02 17:02  新传播    【字号:  

坚守新闻真实的生命线,须从杜绝报道的差错开始。只有正视错误,才能改正错误。以错为鉴,对于提升内容生产的品质,必然大有裨益。

【关键词】深圳报业集团 新闻奖 参评作品 典型差错

20184月,深圳报业集团新闻奖从第一季度的评选始,增加了初评会议环节。初评会重点讨论具有争议性的问题和查错员各自在查错过程中把握不准的问题,形成今后处理类似问题的基本原则;对参评作品差错申诉意见进行集体评议,形成终审意见。

笔者作为评奖活动承办机构的一员,有幸参与了2018年前三季的初评会议。根据会议的讨论内容以及每季评选差错率的变化,能明显感受到集团各报对于内容品质要求的提升。鉴于有些差错具有典型意义,在此予以归纳汇总,以引起采编人员正视。

一、基础性差错

所谓基础性差错,就是一些基础知识性的差错。

(一)标点符号差错

标点符号不准确不影响文意的作品,各级新闻奖均采取了不影响评奖的规则。这可能给个别采编人员造成了错觉,以为标点符号可随意使用。其实,这仅是针对标点符号“不准确”而言。一旦认定作品存在标点符号错误,就不得获一等奖;出现两处标点差错,同样会被取消评奖资格。

“准确”的定义,是严格符合事实、标准或真实情况。那么,“不准确”,就是部分否定。“错误”,指不正确,与客观实际不符合。也就是说,标点符号的差错问题,存在“不正确”与“不准确”两重标准。“不正确”重在性质,强调有错误;“不准确”重在方式或效果,强调有误差或偏差。通俗来讲,“不正确”就是硬伤,“不准确”就是瑕疵。

如《“2018深圳两会·图说政府工作报告”》的这一段:“实施扩大工业有效投资26 条、外贸稳增长 25 条等系列措施,全年完成固定资产投资 5100亿元 、增长23.7%,增速创24年来新高;”句子结束时错用了分号,应改为句号。这就是明显违反《标点符号用法》要求的“硬伤”。

在每季新闻奖查出的差错里,标点差错数量是最多的。尤其以下几类差错需要引起注意:

1.引语句末的标点符号随意标注

正确的用法是:直接引语(整句引语)句末的句号(或问号、感叹号)应放在引号之内,间接引语(非整句引语)句末的句号(或问号、感叹号)放在引号之外。以下差错的两种纠正方案恰好可以说明此规则:近日有网友在微信朋友圈吐槽福田区新闻路附近的盲道,“实在想不明白,这条盲道为何要拐个弯,目明者都不会这么走。”(《盲道不帮“盲” 频频现“盲区”》)

这一句子中,如果坚持把引语末尾的句号放在后引号内,就表明这句引语是整句引语,那么“新闻路附近的盲道”后面的逗号应改作冒号才符合规则。如果坚持保留“新闻路附近的盲道”后的逗号,则意味着其后的引语属于非整句引语,引语后的句号应放到后引号外面。

2.标有引号的并列成分之间、标有书名号的并列成分之间,以及相邻或相近两数字连用表示概数时,用了顿号

3种情形,均违反了201261日实施的新版国家标准《标点符号用法》的规定。按照起草者的解释,并列的引号或书名号本身已有分隔的作用,之间再使用顿号,形式既不美观,也降低了符号的表达效率。例如:“读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电话亭还挺流行的。”(《公用电话亭无人用沦为摆设》)句中数字表示的是概数,顿号应删掉。

再如:“市民乘客使用扫码过闸坐地铁,需打开深圳地铁APP或‘深圳地铁e出行’、‘腾讯乘车码’、‘港铁深圳live+’微信小程序。”(《深圳地铁今起可扫码乘车》)句中顿号应删除。

“深圳对一次性筷子的生产、销售主要监管依据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产品质量法》、《深圳经济特区质量条例》和《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安全法》”(《一次性筷子可能发霉有异味 你知道它们应有保质期吗?》)句中书名号间的顿号均应删除。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新版国家标准《标点符号用法》对这3种情形的表述是“通常不用顿号”。那么,什么情形“非通常”?有两种:一是,若相邻两数字连用为缩略形式,宜用顿号。例如: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也是二、三产业的基础。二是,若有其他成分插在并列的引号之间或并列的书名号之间(如引语或书名号之后还有括注),宜用顿号。例如:办公室里订有《人民日报》(海外版)、《光明日报》和《时代周刊》等报刊。

3.断句无章,一逗到底

比如:“而陶玉玲第一次还钱是20147月,当时,她在上海打工并攒了2000元,专程从上海赶往深圳还钱,几经周折,到石岩人民医院还钱,花去1000多远路费,还被扣了近千元的工资,当时主刀医师王继文感慨,医院曾救助过很多人欠医院钱的患者,但像陶玉玲这样心怀感恩的病人真是少见。”(《打工女信守承诺5年后上门还钱》)

这段话至少表达了三个意思:陶玉玲在上海攒了钱,赶到深圳还钱;为还钱花去路费、扣掉工资;主刀医生感慨心怀感恩的病人少见。所以,全段宜分为三个句子,“几经周折”前、“当时主刀医生”前的逗号宜改为句号。

“一逗到底”往往是因为言语片段前后意思连贯,作者担心阻断语义联系而连续使用逗号。在表达一个完整意思后,宜使用句号等,句群中的语义联系,读者是完全可以体会出来的。

(二)助词差错

最常见的是结构助词“的”“得”“地”混用,通常是“得”“地”写成了“的”。比如:“不论节奏和情感都把握的(得)非常精准。”(《2018“一带一路”国际音乐节》)

“女生节居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地)来了。”( 《有个撩“妹”狂魔般的男同事是种什么体验?》)

“但这种错误对中小学生潜移默化地(的)影响不可忽视。”(《盐田区明珠社区公园里的诗词墙上 四首诗词五处出错》)

对此类差错,曾有记者在申诉意见里宣称国家已经取消了对这三者的区别使用。这种申辩是没有依据的。“的”“得”“地”的使用,语法有严格的规定,大致上,“的”后是名词,“得”后是形容词,“地”后是动词,如此简要表述不是很严谨,但按这规律去硬套,绝大多数情形下是不会出错的。

(三)数字单位缺失

此类差错以货币单位、计量单位的缺失或不规范为多。比如:

“配型捐赠人体检费用需要89万,手术押金每人需要20万一共40万,此外术前和术后的医药费用要10多万。整个手术治疗估计在60万以上。”(《双胞胎女儿的手术,就指望这5万斤荔枝了……你愿帮这位爸爸吗?》)

句中多处缺失单位“元”。

“深圳整体街道房屋向东南方向倾斜15度,有效利用了东南季风……经过测算,深圳的热岛效应比一般城市低2度。”(《“歪”了15 季风有通路》)

句中两处用了“度”作为单位。从文意可知,“倾斜15度”中的“度”指角度,而“低2度”指的是温度,因此后一个“度”应作“摄氏度”。

“该场地约1万平米。”(《共享单车:被压缩的城市空间与难退的押金》)

“对麻磡村风门凹山腰(羊台山)两处一层永久性建筑(共约300平方)进行强制拆除。”(《聚焦羊台山非法毁林损害公共利益事件》)

上述句中“平米”“平方”均为不规范的表达,应改为“平方米”。

531日下午350左右,记者抵达……”(《“厕所革命”深圳三甲医院表现怎么样?》)

句中“350左右”的“50”后面应加上“分”字。

此外,还有两种情形须注意避免。

一是使用非法定计量单位。

“捕获了一条重达1028斤的野生鲟鳇鱼。”(《大鲟鳇返江,托了科技联姻生态保护之福》)

句中用了“斤”这一非法定计量单位,按规定须用法定计量单位“公斤”或“千克”。鉴于“斤”在日常生活中使用非常普遍,在口语或一般表述中可以放宽使用,但应尽量规范。

二是表示大额数量范围时,省略前面数字的单位。

“经过两年的管理,荔枝林今年首次结果,预计可以收四到五万斤荔枝……”  (《双胞胎女儿的手术,就指望这5万斤荔枝了……你愿帮这位爸爸吗?》)

句中“四到五万斤”应作“四万到五万斤”,因其数额较大,“四”会产生“四斤”的歧义。同样:

“市场预期阿里巴巴、京东和小米可能性较大,融资规模60300亿美元左右。”(《证监会深夜九文催生CDR》)

句中的“60”应为“60亿”,“左右”也应删去。

二、规范性差错

即违反约定俗成或明文规定的标准的差错。

(一)时间格式差错

时间的格式,目前是12小时制和24小时制通用,但在同一篇文章里,宜统一格式。若用12小时制,可用“早上”“上午”“下午”“晚上”等加以区分;使用24小时制,就不宜再使用“上午”“下午”等。如“ 16日下午17时”(《强台风山竹肆虐深圳,他们却逆风而行!一声谢谢,送给城市守护者》)“东部片区出深集中在 9 时至下午 16 时。”(《@深圳人:你想要的中秋攻略,深晚君都安排上了》)句中的“下午”字眼均应删除。

关于凌晨的时段,比如“凌晨12点”的说法是否妥当,初评会议成员意见不一。“凌”,迫近之意,“凌晨”即“天快亮了”。古代辰时指7时至9时,超过7时显然不宜再称“凌晨”;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节目里有凌晨12点的说法,可为参照。窃以为,子时之后、辰时之前的时段,可称“凌晨”。

(二)年代表述差错

须注意两种情形,一是年份的表述必须完整,不能口语化地以后两位数字代替;二是2000年以前的年份,以年代形式表述的,务必前缀所属的世纪,至少文中第一次表述时要交代清楚。如:

“你给我看的这些照片都是90年代以后啦。”(《文化+旅游+生态 未来南澳墟镇将颠覆想象》)

90年代”应改成“上世纪90年代”或“20世纪90年代”。

“保安局局长李家超与妻子于97年斥资千万……”(《一年一度报家底!香港高官谁是“楼王”,谁又是“无壳蜗牛”?》)

97年”应改为“1997年”。

(三)数字用法差错

数字的使用,原则上应采用阿拉伯数字。如果在同一篇文章里阿拉伯数字、中文数字混用,显然是不适宜的。鉴于此类不规范的用法不影响意思理解,出于从宽原则,初评会议暂不视为差错。但是,对于约定俗成的搭配,比如表比例、表折扣和表约数的,应采用“七成”“八五折”这样的中文表达,不能使用阿拉伯数字。“现在都20几岁了。”(《汶川震后出生两岁叫一声妈,泪奔》) 句中“几”表示约数,宜规范为“二十几”。

三、文字性差错

这方面的差错名目繁多,较具代表性的有以下几种:

(一)词义重复

“上周五,A 股逾四百多只个股跌停。”(《中美贸易摩擦 A股反应过度》)“逾”和“多”应删去其中一个。

“或许可以互补也说不定哦。”(《 #新春#系列漫画作品》)“或许”与“说不定”语义重复,应改为“或许可以互补哦”或“可以互补也说不定哦”。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人类过多的干预。”(《让野生动物在镜头下与人沟通》)“原因”和“因为”语义相同,应删除“的原因”或者“因为”。

“自己经手的死猫数至少已超过30只。”(《35只猫咪的非正常死亡》)“至少”和“超过”都表示约数,应删除其中一个。

“若计算可能暂停上市公司的股东户数,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天文数字。(《A股退市风险股大排查》)“天文数字”本身就意味着“非常庞大”。

“一旦发出行政处罚决定书后再走法院程序,一个案子至少要等半年以上。”(《“爱恨交加”管理难题未解》)“至少”和“以上”词义重复,应删去其一。

“如今,店里的收入大约在5万元左右。”(《震中映秀:灾后十年涅槃重生》)“大约”和“左右”意思重复,只用其一即可。

以上差错相对明显,下列情形则稍具迷惑性:

“上场也能全心投入到比赛中。”(《林高远随国乒登顶世乒赛》)

“富士康涉及到外销产业。”(《喜欢深圳改革开放创新氛围》)

“入”已表明“到”的状态,“及”即为“到”,故“到”字是多余的。这类不规范表达是口语化所致。

(二)词义混淆

对一些相近、相似词语的细微差异把握不准,很容易导致错误发生。现撷几例比较如下。

1.“期间”和“其间”:“记者从监控视频中看到,一辆小车飞速驶入画面,期间在拐弯处急刹了一下。”(《花式作!女司机酒后叫来代驾却坚持自己驾驶,结果……》)“期间”应改为“其间”。“期间”不能单用,要加修饰语才有实际意义,用法类似“时候”。“其间”则可以单用。

2.“不止”与“不只”:“不止损害当事双方的利益,也会损害全球各方的利益。”(《全球携手反对单边主义》)“不止”应改为“不只”。“不只”是连词,相当于“不但”“不仅”,表递进,后面要有与之呼应的连词。“不止”是动词,既指“不停止”,也表超出某个数量或范围,如“不止九十岁”。

3.“竖立”与“树立”:“‘追梦人’形象树立在舞台中央。”(《追梦侧记|改革开放再出发追梦路上又启程》)“树立”应改为“竖立”。“树立”的对象多是抽象的事物,“竖立”的对象多是具体的事物。

(三)词性不当

对一些感情色彩有细微差异的词语把握不准,推敲不细,则会使文意表达出现反效果。

1.“无可厚非”与“无可非议”:“以短视频、直播的形式分享自己的生活、展示自己的才艺,本无可厚非。”(《危险的拍客》)“无可厚非”应改为“无可非议”。无可厚非:不能过分责备。指说话做事虽有缺点,但还有可取之处,应予谅解。无可非议:毫无必要多加责备、乱发议论,表示做得很合乎情理。前一个说明有缺点,后一个说明完全做得对。

2.“沉重”与“浓重”:“政府着眼于发展,着眼于深圳城市规划和发展进程,必以城中村改造为手段、以城市国际化为最终目的,即使相关过程中不得不牺牲部分人的利益,但也会为了在历史之河留下沉重的一笔,不得已而为之。”(《城中村改造,“多方共赢”才能行稳致远!》)“沉重”用在这里与文意不符,宜改为“浓重”。“沉重”多用于不好的场合、情形,如“心情沉重”;“浓重”的词义较为中性。

3.“企图”与“企盼”:“但对于无力支付即将到来的高额租金的群体而言,该项计划显然拔高了他们对于‘住’的基本需求的门槛,侵蚀了他们在深长居的意志和企图。”(《城中村改造,“多方共赢”才能行稳致远!》)“企图”是贬义词,用在这里跟文意不契合,宜改为“企盼”“企望”等。

(四)缩略不当

由于空间和时间的限制,新闻报道需要用简洁的语言传递更多的信息,言唯少而义唯多。适当采用缩略语,可以达到这一目的。尤其标题的制作,由于汉语的结构注重对称、前后对仗,有时候为了体现前后句式的统一,采用缩略语的表达更是常见。但缩略语的使用应遵循广为人知的原则,不要使用达不到简洁目的的缩略语。对于缩略后语意不明、缩略形式失去了原词语的严肃性、对未定型的缩略语二次缩略、给已定型的缩略语赋予新内容、不注意表意的明确和单一、缩略后产生歧义、须依附特定环境的缩略语,应避免使用,以免给读者造成阅读障碍。如下述小标题:

加国撑“带路”寻投资新机(作者注:“撑”乃粤语用词,支持之意)(《加拿大驻港澳总领事分享内地观感  改革开放开启无限可能性》)

对于“一带一路”这样特定的名称名词,需严格按规范表述,以体现严肃性,不能为了标题的对称随意进行二次缩略。况且,“带路”一词会产生歧义。

集团新闻奖发现的差错类别还有很多,如政治性差错、事实性差错、逻辑性差错、技术性差错、版面性差错以及语病等,限于篇幅,不一一列举。

坚守新闻真实的生命线,须从杜绝报道的差错开始。只有正视错误,才能改正错误。以错为鉴,对于提升内容生产的品质,必然大有裨益。

(文中引用的差错案例由深圳报业集团新闻奖查错员提供,特别鸣谢)

编辑:苏延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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