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荷赛获奖作品看传统新闻摄影的出路

作者：齐洁爽系深圳特区报摄影部记者  2019-08-13 15:13  新传播    【字号：大 中 小】

世界新闻摄影比赛（荷赛）引领着新闻摄影的走向，在新闻摄影困境中迷失方向的摄影记者希望从荷赛的获奖作品中找到前进方向与前行动力，但荷赛一些获奖作品的题材选择与构成方式与中国的固有定式相冲突。本文旨在梳理造成这种结果的动因及给新闻摄影从业人员带来的困扰。

【关键词】荷赛 安全性 生产成本

4月11日，第62届世界新闻摄影比赛（荷赛）获奖作品名单在荷兰阿姆斯特丹揭晓，同时公布了以及第9届多媒体参赛作品的评选结果。

本届荷赛从入围作品发布到获奖名单产生，中国国内摄影圈很是平静，其中一个原因是获奖者没有中国的摄影师，获奖的作品中没有任何中国的内容；其二是中国新闻摄影界近两年比较沉寂，路如何走下去都理不清头绪，没更多心情关注与中国没有多少关联的获奖作品。的确，近两年来摄影记者的处境每况愈下，在饭碗都难保的环境下，新闻摄影已经进入了低谷期并持续徘徊，目前依然看不到新闻摄影的出路在哪里。处在困境期的不只是中国的新闻摄影，世界新闻摄影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这点从本届荷赛获奖作品中也能看出来。

纸媒与网媒的融合度越来越高给新闻传播带来了新的业态，并荡涤着传统纸媒的固有运作模式。新闻从传统的“昨日新闻”做精品，变成了“直播新闻”做快餐，摄影记者数量少且全方位独立作战能力差的弱点暴露无疑，而新闻摄影职业又没有足够的吸引力让更多精英人才加入，由此造成青黄不接。更为要命的是，如今媒体在运作上追求效益至上原则，更不利于新闻摄影自身的生存与发展。看看本届获奖的荷赛作品，尽管中国摄影师没有获奖，如果做一个假设，这些获奖照片都是出自中国摄影师之手，那么又会有多少无法发表出来？

美国总统特朗普牵手法国总统马克龙

澳大利亚网球赛

在传媒越来越发达的今天，内容传播的安全性问题日益突出，如果把控不好，有隐患的内容随时会被引爆。这样的安全性问题，影响着新闻摄影的思维方式与拍摄（刊发）定式，像荷赛突发新闻类的《菲律宾贩毒者暴死街头》之类的血腥画面，中国新闻媒体基本是敬而远之，即便摄影记者有幸碰到了事发现场，也大多是拍摄后就保存在了资料库中，成了难见天日的资料图片。像体育类单幅的《澳大利亚网球赛》，如此另类的画面中国的摄影记者即便拍摄到了也不太可能提交，即便提交了更不太可能刊发。而更为典型的事例是一般新闻的单幅《美国总统特朗普牵手法国总统马克龙》，在荷赛的历史上，这样的“不完整构图”胜出者不在少数，但在中国的思维模式中还是禁区，特别是涉及国家元首的政务报道，不可能这样构图这样刊发。实际上这张照片在构成上很有创意，法国总统马克龙牵手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构成上表现的是马克龙在招手致意，还面带礼节性的微笑，但牵手的地点是在美国的华盛顿，是在白宫，显然故事的主角是美国总统而不可能是马克龙。于是，前面牵手的主人特朗普虽然没有露出面容，却给人以无限想象，画面的巧妙之处正在于此。当过摄影记者的人都知道，在拍摄照片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不会这样构图，拍摄的人物一定是“完全”的，但在传播的时候，通过剪裁有意制造了这样的意境。在安全效益优先的原则下，中国的新闻摄影短时间内还不会出现类似的照片。

传统纸媒不景气不是一天两天了，市场的历练让媒体更加精明，每家传媒都尽可能控制纸制品的生产成本，在没有特别广告客户的前提下，尽可能维持报纸基本的版面数量，能少印刷几个版面就少印刷几个。以前博眼球拼市场的整版专题摄影已经成了稀罕物，一年也见不到几次，甚至几年也见不到一次，即便偶尔出现也是伴随着政治氛围需要的重大策划的一部分。如此一来，类似于荷赛的“组照”与“长期项目”，动辄十几张甚至几十张的照片组合就没有了立足之地。即便是对照片数量不太敏感的网络平台，读者也很难一口气看下几十张照片，可以说，这样的图片模式已经没有生存空间，中国的摄影记者没有耐心也没有激情从事这样的新闻摄影创作。

在市场为先的引领下，媒体是跟随着资金流运营的，摄影记者也是在收入起伏的指挥棒下舞动的。在网络元素日益受到重视的大背景下，同一家媒体的传统摄影记者与新兴视频摄像记者的收入差距越来越大，迫使传统摄影记者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理想与梦想，不得不加入到摄像行列，在日常采访中如此“三心二意”地兼顾摄影与摄像，严重影响着新闻摄影精品的出现，也制约着视频作品的精品打造。从2019荷赛数码故事的长片与短片看，对“访谈+现场”模式把控不到位，由此导致节奏缓慢，故事进展拖沓，尽管在影片中会采用动漫等小技巧，但先天性不足无以弥补。应该承认，荷赛数码故事类的长片与短片是在逐年进步的，至少在样式上已经像模像样了，不像最开始奖项创建时不伦不类。但与每一年奥斯卡“边角料”的记录短片相比差距巨大，如2019年奥斯卡获奖短片《月事》，在形式上同样是采用“访谈+现场”的模式，但节奏流畅，故事有起伏跌宕，看了不会让人犯困。有些摄影人认为拿奥斯卡短片与摄影人的视频短片对比是不公平的，因为人家那是“职业作品”，实际上说这样话的人是严重的不自信，摄影记者拍摄的照片可以按照“职业作品”要求，同一个人拍摄的视频就不应该按照“职业作品”来衡量，是明显对职业摄影人的“双重标准”。

除此之外，现在的新闻媒体都建立了自己的网络传播平台，不管实际传播效果如何，但都在强调或强行推进“新闻直播”，只要自己认为是有必要的都要直播，都要博点击量。然而再好的新闻图片，只要网络一露头传播就没了新鲜感，就变成了“脸熟”照片，没等到第二天刊发已经失去了大部分读者，这正如困境中的相声，花半年时间研究一个包袱，一经登台没几分钟全网络都知道了，从此再无笑点。相声的从前就好比是新闻摄影的现在及未来，如何振兴是十分棘手且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本届荷赛新增了“年度交互作品”和“年度在线视频”奖项，似乎是在引领着新闻摄影要完全走向网络平台，向互联网的深度和广度发展，这是不是新闻摄影乃至传统媒体突破困境的出口还有待观察，但至少算是一种有益的尝试，向前走总比原地踏步或走回头路好。

编辑：实习生周诗易